不得不说

    修长的五指插入潮湿的发根，温热的暖风将发梢吹得飞扬。
    温凝垂眸摆弄手机，她将未读消息一条条回复完，最后停留在某个头像上。
    照片是他们俩的合影，多年前拍的了，他一直用到现在。
   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，指腹摁着屏幕，温凝点开键盘又取消，如此反复数次，直到感受头顶传来的炙热目光。
    对上镜中李随的视线，女人将手机收起来。
    他的指还在她的发丝中穿梭，动作轻柔，与脸上的冷峻形成强烈反差。
    把手机反扣在盥洗台面上，她抬手摸了摸发尾，轻声道：“差不多干了吧。”
    吹风机是静音的，即使她说得再小声他也听得到。
    抿着唇，男人眼皮半垂，凌厉的下颚棱角仿佛紧绷出一条直线。他并未回温凝的话，反而调转了个方向：“昨晚睡得好么。”
    话题有些莫名其妙，温凝只是点点头，道：“还好。”
    视线落在半干的发尾上，李随揉捻着乌黑的青丝，神色恍了两秒。
    她睡得好，他却一夜未眠。
    站在窗前，他看见天际线被旭日划出破晓。
    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，温凝做了个动作，遂又半途收回。
    “怎么不接？”
    她听见他冷冷道。
    温凝缩了缩脖子，伸手按住电源键调成静音，“我回去跟他说吧。”
    事情到了这种地步，已经是“不得不说”了。
    身下的手指缠绕在一起，突然想到什么，温凝抬头去看他，又问：“那个，我的戒指呢？”声音小小的，语气有些试探。
    李随掀起眼皮，目光与镜中的女人相对。
    他放下吹风机，手指抚摸她干得差不多的头发，“扔了。”
    温凝眼睛一瞪，扭头去看他，“扔了？扔哪里了？”
    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他身子往后靠，慵懒地半倚在大理石墙面。
    视线转了一圈，最后落在某个角落，他说：“垃圾桶吧。”
    气不打一处来，温凝口不择言了一秒：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啊！”
    李随望向她，深邃的眼底透着丝丝寒意，冷笑一声：“难道你还想留作纪念？”
    梗着脖子，温凝无意识地摩擦左手指根的空缺，仰头看他又收回目光。对着镜子，她瞧见自己的脸蛋儿因为些许愠怒而微微泛红。
    “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。”
    她嘟囔，什么留作纪念，只是物归原主罢了。
    垂下眼睫，李随的视线落在女人微微敞开的浴袍，胸前白花花的肌肤留下了几道暧昧红痕。
    干脆起身，他偏头朝外，“给你拿了两套衣服，随你喜欢怎么穿。”
    温凝从衣帽间出来，看见李随撑着额在客厅沙发上小憩。
    刻意放轻了脚步声，女人缓缓向他靠近。
    连睡觉都要皱眉，凑过去，温凝将指尖按在男人蹙起的眉心，悄悄划过。
    从眉头顺到眉尾，视线再落到他的脸上，李随已经睁了眼。
    动作一僵，温凝以极近的姿势靠在男人身侧，方才心醉了半片，并未发现他其实一直没睡着。
    黑沉眼底透着一抹倦怠，男人微凉的指攀上温凝的手腕，轻轻一拉，女人跌进他的怀里。
    脸颊贴在他的胸口，听得到李随平稳的心跳，温凝感受他粗糙的掌顺着她的袖口钻进去，抚摸她细嫩的皮肤。
    “陪我会儿。”他说。
    眨了眨眼睛，温凝无声地默许了。
    单腿蜷缩起来，她调整了个姿势，安静地任他将其搂紧在怀。
    手里捏着李随的一角衣袂来回揉搓，温凝没有困意，只是也享受这样与他消遣时光。
    又是几分钟，大掌从袖腕伸出来，随即包裹住她不歇停的手指。
    温凝抬头，对上李随的目光。
    “我以为你睡着了。”她说，拿指尖戳男人的手心。
    “没有，只是休息一下。”马上又有会议要参加，助理还在楼下干等着。
    心下了然，视线垂落在他手背几条突兀的抓痕上，脑海中闪回了昨晚的若干画面。
    又乖乖躺了会儿，她开口问：“你是怎么和我爸妈说的？”
    刚刚换衣服时接了一通电话，胡岚打来的，大概是了解了情况，语气并没有温凝想象中的着急。
    李随闭着眼睛，面上不露表情，薄唇轻启：“实话实说。”
    温凝这才起身，撑着沙发的边缘，她皱眉：“真的假的？”
    睁开眼，男人眼底透着玩味的笑意。
    “你骗我。”她说，分明有点生气，听来倒像是撒娇。
    李随没再回答，只是盯着眼前的女人许久，半晌才重新将其拉回怀里，轻声喟叹：“你要我怎么说，我就怎么说。”
    “好不好？”